唯自由与爱不可辜负

【全职高手\双花】胜者为王

胜者为王

 

1、

第十一赛季是霸图的冠军。

最后一场赛事完结后,张佳乐专门找叶修吃了顿饭。叶修近来回家了一趟,穿着身干净的白衬衫。见着张佳乐的时候他坐在餐馆大堂里,手上攥着包软中华,没抽,摇了摇手,算是给张佳乐打了个招呼。

张佳乐瞧了眼这货,觉得他人模狗样不少,道:“回家一趟,年轻了二十岁。”

叶修笑得张佳乐是在寒碜他,也就一笑,没反驳什么,“恭喜了。”

叶修难得不放炮,张佳乐还颇有些不习惯。愣了片刻,点了点头,“谢谢。”

接着就是一阵不长不短,也不怎么尴尬的沉默。张佳乐和叶修对视着,只是觉得想笑。于是就笑了。

突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2、

孙哲平说张佳乐是个特别争强好胜的家伙,从小就是这样,比谁都锋芒毕露。

“我跟他一块长大的,能不知道?”孙哲平挑着眉,抱着手,道。

张佳乐在旁边用眼刀横他。

张佳乐是个祸害,孙哲平说:“谁乐意跟他青梅竹马了?恨不得把他一身的幸运E都传染到我这儿了。”

张佳乐有点炸毛了:“大孙你注意点儿!”

孙哲平就笑。他撇了撇嘴,冲着张佳乐那边儿一抬下巴,“不然我能从小学的时候就跟他同学,一直同学到现在?”

张佳乐的样子看着像是要扑上去把孙哲平吃了。孙哲平笑着躲往一边,顺手搂着张佳乐的腰挠了一把,张佳乐怕痒,顿时缩成一团,往孙哲平胸口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

 

就从小的时候说起吧。

张佳乐小时候成绩挺好的,一点儿也不假。看不出是多用功的人,能考年级第一。小学时候开家长会,一溜儿的小学生坐在教室门口的地板上愁眉苦脸,就瞧见张佳乐飞奔着冲过去,嘚瑟的小样儿恨不得把内裤外穿了。这时候有几个考得特别不如意的,就直盯着张佳乐,那小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心里头有点儿酥。偏偏张佳乐不以为意,转过头,没心没肺地冲地上的那几个笑。

好巧不巧的就是这时候,班主任大妈有点儿沙,有点儿刺的声音从里头飘出来,“应该学习张佳乐同学,上课认真,会抓重点,次次都是年级第一。”

这话班主任每年都要说一遍,这是第三年了。张佳乐就扒在门口探头探脑,家长也认识他了,投过来的目光有羡慕的,有的带着点儿嫉妒,有点辨不清楚,还有的就直接撇撇头,装作没瞧见门口那小破孩儿的模样。

其中有一个冲着张佳乐笑了笑,张佳乐知道那是孙哲平家爸爸。孙哲平这时候成绩不好不差,中游水平。

于是张佳乐也冲着他笑笑。

小学生的家长会开不了多久,两个小时左右就结束了。孙哲平家爸爸慢悠悠地从里头走出来。这是个很高大的男人,肩膀宽阔,能一口气背两个像张佳乐这样的小孩儿,穿得西装革履又笑得亲切,很容易给小朋友留下好印象——又可亲,还是社会精英。

孙哲平家爸爸蹲下来,拍拍张佳乐的肩膀,说:“以后可得麻烦你照顾照顾我们家小孙。他成绩好了,叔叔请你吃好的。”

有心还是无意地,这话极大地满足了张佳乐那点儿小小的虚荣心。他想,他很厉害,孙哲平的爸爸也要他帮忙。

真的,这种感觉太妙了。张佳乐想表现得矜持点儿,努力地板着脸,郑重其事地点头,一副“为人民服务”的熊样。这副表情绷不过两秒钟,立马就笑开了花儿。孙哲平家爸爸冲着他莞尔一笑,张佳乐的脸又红了,从面颊一直到耳朵根儿,半点空地也没留下。

于是他跑开了,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张佳乐一直嘚瑟了一个暑假,面上的得意一直到开学也没消减下来。

有个小姑娘特别崇拜他,对他说:“张佳乐你真好,老师都喜欢你。”

张佳乐就满足地暗自心花怒放。——哦,不是因为小姑娘,是因为这小姑娘说的话。

坐在他旁边的孙哲平默默捂了捂脸,他觉得张佳乐在发光,那种光特别亮,在孙哲平狭窄的想象力里,这时候的张佳乐就是个太阳,能把八大行星都照亮了。

可这种光不是温和的。太刺目,看得久了,眼睛会瞎;挨得近了,整个人都要被升华,连个血肉之躯都留不下来。

爱恨交加。

于是张佳乐立马遭报应了。

那天张佳乐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瞧见自己桌子上乱成一团,书啊本子啊什么的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还有的不见了,水杯也倒了,瓶盖没盖,一整瓶的矿泉水流了一桌子,校服被揉的皱巴巴的扔在地上,上头写着“张佳乐是猪”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桌子上的水一串一串地溜下来,晕花了上头的字迹。

孙哲平是和他一块儿回来的。瞧见这幅狼藉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看旁边的张佳乐。张佳乐低着头,抿着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平静得让孙哲平有点儿心慌。

张佳乐走过去,步调与平常殊无二致,眼皮子半垂着。他跟后桌的女生借了一打餐巾纸,一点一点地把水渍擦干净了,然后转头对孙哲平道:“你帮我去厕所看看。”

孙哲平还沉浸在震惊当中,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啊?”

张佳乐“哧”地冷笑了一声,“那帮龟孙子铁定把我的书都扔那儿了。你就帮我看看是哪些,不用捡回来。”

孙哲平皱了皱眉,瞅着张佳乐这儿,犹豫了会儿,还是去了厕所。他回来的时候张佳乐已经把自个儿桌子收拾干净了,校服被他揉成一团扔在一边,像一团破抹布。

孙哲平告诉张佳乐,“大半的都在那儿了,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都是作业,孙哲平仔细瞧了。张佳乐喜欢在学校把作业都做了,不过今天的份儿看来是泡汤了。

张佳乐没说什么,跟着孙哲平走了一趟。

孙哲平问:“你真都不要了?”

张佳乐抬了抬眉毛,“那群龟孙子的手碰过的,他跪着求我我也不要。”

 

孙哲平住张佳乐隔壁。那天晚上一直到半夜张佳乐的灯还亮着,约莫是在补作业和笔记。孙哲平有点儿看不过去,从自家冰箱里取了两块松子蛋糕带了过去,就瞧见张佳乐扑在桌子上,拿着笔,头一点一点的,想必离光荣阵亡不远了。

孙哲平不敢打扰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蛋糕摆下了。他什么也没说,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

他就这么陪着张佳乐坐着,片刻之后张佳乐悠悠转醒,瞥了他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又开始奋笔疾书。

孙哲平陪了张佳乐一晚上。

 

3、

再说大一点儿的时候,初中。

平心而论,即便孙哲平当真觉着张佳乐是个二货,他也得承认,张佳乐长得特别帅。

——不是帅,是特别帅。

这就导致刚刚初一的时候,就有一揽子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偷偷摸摸地给他传小纸条。张佳乐来者不拒,孙哲平见过他对着小纸条偷乐的模样,却从没见过他给其中的哪一个回复过。

对此孙哲平特别不解:“你图啥?”

“我开心。”张佳乐在同学面前会装高深,装忧郁,一副安静美男子的模样,真要放开了——比如在孙哲平面前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傻,还二,双管齐下。

“你说她们这么稀罕我,是不是我特别万人迷?”孙哲平正做作业呢,张佳乐就巴巴地凑过来,“你评价评价。”

孙哲平一扭头就撞上张佳乐一张大脸,立马摆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就你?别逗我。”孙哲平是这么说的。

张佳乐特别不齿地“啧”了一声,说:“你这是嫉妒我。”

孙哲平没理他,叫他一个人自得其乐去了。张佳乐觉着跟这么个“呆货”待着也没意思,自顾自地在一边乐呵。

 

这时候张佳乐和孙哲平的差距就没小学时那么大了。

张佳乐没能像当年那样稳把稳地占据年级第一的位置,班级第一也有点儿悬。和他竞争的是个姑娘,长得高挑,一头特别蓬松的卷发,爱笑。长得不是特别漂亮,却很受欢迎。

那姑娘叫林念。

张佳乐有点儿怨念,他会对孙哲平说很多。

“她考得比我好。”

“她知道的比我多。”

“她作业做得比我快。”

“她又去看电影了!她哪里来那么多时间!”

“她居然还会弹琴!!!”

孙哲平一般边做作业边听。他现在是班上第八九名的样子,稳步上升中,不过暂时不能对张佳乐造成威胁。

张佳乐一般也不说太多,唠叨两句,就旁边刷题去了。——作业早做完了,在学校里。这是额外的。

其实孙哲平还是蛮佩服张佳乐的,换做他,他绝对做不到对着一本五三含情脉脉到凌晨两点。

他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期中考的分数下来之后,张佳乐对着成绩单乐呵了好一阵子。孙哲平凑过去瞧了一眼,他物理高了林念五分,算是比较大的差距了。

“你至于么?”孙哲平特别无语。

张佳乐不说话,自顾自地乐呵。

接着林念也过来了。她的成绩不太理想,年级第一没抢着,直接跌出了年级前五十。就因为物理。

她拎着瓶农夫山泉晃悠过来,状若不经意地瞥了眼张佳乐的成绩单,大大方方道:“给我看看?”

张佳乐正想冲她炫耀,又苦于没理由开口。这时候见林念自个儿送上门来了,便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林念拿着成绩单,一眼就看物理那一个小黑框,随后感慨一句:“物理学霸。”

张佳乐眨了眨眼睛,摆了摆手,故作谦虚道:“哎呀,算不上。”

孙哲平冷眼旁观——他看他这反应就晓得,这小子心里已经乐得上天了。

“你怎么学物理的?”林念把张佳乐的成绩单搁在一边,挑了挑眉,问:“我看你平时也没怎么用功 。”就是上课听听,做做作业,时不时的心情不好了就直接睡一节物理课。

这句话是问在张佳乐心坎上了。他皱了皱眉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片刻又笑了,“我也不知道,好像也没怎么努力,听听课做做作业,就这样了。”——一不小心就考好了,怪我咯?

孙哲平没说话,淡定地在心里补充了张佳乐的话——听听课做做作业,买一本五三,搜罗一揽子奥赛题,每天至少做两小时。

样样他都看在眼里。

林念带着满腔的佩服走远了,孙哲平才转过头问:“为什么这么说?”

张佳乐一愣,“说什么?”

孙哲平扬扬下巴指着林念的方向。

张佳乐沉默了片刻,像是不晓得怎么开口。

孙哲平干脆把笔放下了,“你是不是想让她觉得你没用功,让她放松紧惕,学你说的这种吊儿郎当的‘学习方法’,然后你就能赶超她?”

张佳乐呆了。

孙哲平觉得有点儿怒,不明白为什么。

“没有啊,大孙你想什么呢?”张佳乐木讷讷地,“你从《甄嬛传》里穿越来的?整天这么勾心斗角的,无聊不无聊?”

孙哲平面无表情,“那为了什么?”

张佳乐突然笑了,连比带划地对着孙哲平解释:“你想想,有这么一个人,他学习基本不用功,上课随便睡觉,作业想不做就不做,课余时间全部用来玩。”说着他顿了顿,孙哲平从他脸上敏锐地窥见了一点儿神往之色,“但是他就是很牛掰,每次考试都稳把年级第一,谁都撼动不了他。老师也拿他没办法,家长会上只能对他家长说:‘人家学习好嘛,只能他爱干啥就干啥了嘛。’”

孙哲平想象了一下,觉得有点神话。

张佳乐晃了晃脑袋,“是不是特别向往?”

孙哲平点头,“不过我觉得不太现实。”

“是不太现实。”张佳乐耸了耸肩,“反正我做不到。”

孙哲平等着他说下去。

“但我可以让别人觉得我是这样的。”张佳乐的表情平静了下来,这时候就显得他整个人都有点儿冷,“现在林念就是这么看我的。”

 

骄傲、好胜、虚荣,三位一体有机结合,其间架结构比三角形还稳定,剪不断,拆不开,还有磁力,陷进去,就出不来。

 

初三的时候孙哲平成了个后起之秀。年级上大约有一千五百人,他从一两百名直接杀到了前二十,成了张佳乐的有一大竞争对手。

张佳乐嘴上不说,仍旧同林念,孙哲平二人嘻嘻哈哈,回去之后不动神色地给自己加码。孙哲平瞅着自家隔壁灯熄得愈来愈晚,觉得有点难过。

后来孙哲平拿过一次年级第一,仅此一次,绝无仅有。而张佳乐如愿以偿,自那以后,年级第一就差不多是他的私产了。他依旧表现得学习基本不用功,上课随便睡觉,作业想不做就不做,课余时间全部用来玩……

林念,还有很多人,特别佩服他。

 

4、

再往后几年,张佳乐和孙哲平去了百花。

张佳乐喜欢弹药专家,而且喜欢把各种技能飞得满屏幕闪成一片的,单是“卡顿”这一大绝招就能秒杀绝大多数显卡不好的玩家。

孙哲平啧啧称奇,“我还不知道你是这么骚包的一个人。”

张佳乐把键盘敲得山响,“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他戴着耳机,却难得地听见了孙哲平说话,几乎是用喊的音量说:“你不懂!”

——“这是控制的快感!”

但从技能效果这一点来看,赛场上的百花缭乱必定是最耀眼的一个。一个百花缭乱,就仿佛盛放在夜空里的烟花,能轻而易举地掩盖掉身边的一切光芒,不论是对手,还是队友。

孙哲平瞧着显示器上上蹿下跳的弹药专家,突然走神了。他想起小学时候,那个矮矮的,还不到现在的他的腰高的张佳乐。

张佳乐会发光——这种光不是温和的。太刺目,看得久了,眼睛会瞎;挨得近了,整个人都要被升华,连个血肉之躯都留不下来。

爱恨交加。

 

第一次上赛场的效果其实不好。繁花血景的组合能轻而易举地虐大多数人的菜,但是抵不过某人的一杆战矛。

张佳乐的心情相当糟糕。复盘的时候他一个人阴沉沉地坐在角落里,周遭弥漫着的黑气几乎就要实体化。队友也看得出来,远远地躲着他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张佳乐惹毛了,估计得上刀山下火海。

这时候敢靠近张佳乐的估计就孙哲平一个了。

复盘结束是大半夜了,一帮人的精神都不太好。孙哲平拒绝了其他人去撸串的邀请,在一干队友“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下往张佳乐那边走过去。张佳乐埋着头沉着脸,就差没在脖子上挂个牌子说“给我死开”。他看见孙哲平往这边过来了,依旧沉着脸,抬了抬眼皮,勉强算作打过招呼。

孙哲平和张佳乐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也没理会他这点小情绪,在他旁边坐下了。

张佳乐说:“我现在不想说话。”

孙哲平点点头,当真一言不发。

这时候队友都走干净了,训练室里灯黑着。唯一的光源是窗子外头的月亮以及桌子上一盏昏黄的小台灯。光线昏晦得够可以,更显得张佳乐面容格外苍白。

张佳乐就瞧着窗子发呆。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朝着孙哲平这边靠过来,最后将头抵在孙哲平肩膀上。

“你要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又是好一阵子,久到孙哲平几乎都要以为张佳乐睡着了,他才开口道。

孙哲平却没立马说话。

张佳乐没催他。这时候的训练室特别安静,张佳乐听见孙哲平悠长的、平缓的呼吸声——一呼、一吸,像海潮。就在他耳朵旁边一点的位置,一刻不停地回荡着。

深深浅浅,隐隐绰绰。

“你把赛场上的人全都当成对手。”孙哲平终于说话了。

张佳乐浅浅地哼了一声。

“对方是,你的队友也是。你容不下哪个人比你更出彩。”说着孙哲平停了一会儿,“当然你不屑于用什么腌臜的手段,但是你这样就限制了其他人的发挥空间。”

张佳乐又是浅浅地哼了一声。

“你很好,当然,非常好。”孙哲平慢慢地抚摸着张佳乐的背脊,张佳乐又往他这儿靠了靠。张佳乐不仅能听见孙哲平的呼吸声,还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可是你再好也是有限的。你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对抗对方整个团队。可是你又把你的队友绑了起来,不让他们帮你。”

张佳乐突然轻轻地一笑,“你是不是想说我特别傻?”

孙哲平没说话。

张佳乐搓着自己的手指——他中指上有个茧子,是学生时代写字留下来的,一直伴随他至今,无论如何都消不下去,“大孙”他先是叫了一声,看着孙哲平偏过头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格外专注,他便接着说:“我控制不了这个。我把所有人都当做竞争对手,最亲密的朋友也是一样的。我要当所有人里最强大的一个,我想让所有人都仰视我,我要站到他们都望尘莫及的高度。”

“那么你就把所以和你亲近的人都推远了。”孙哲平接道。

“我知道。”张佳乐的声音虚而轻,晃晃悠悠的好似能被一阵风给吹走,“我说了,控制不住。”

骄傲、好胜、虚荣。

万丈高峰山巅的位置只有方寸,单单站着也觉得局促。这个地方没有安全感,任何一个人随手一推都能叫你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这个地方没有享受,没法悠闲地品一盏铁观音,吹拉弹唱样样远离,只能听见单调的、一如既往的风啸声。

可是这个地方很高,非常高。只要站在这里,就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无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下头的指指点点都入不了你的耳朵。

当你的视野将不再局限于一处,你的胸怀就有万顷河山那么大,那么广阔。

——高。

“太高了,冷。”孙哲平像是晓得张佳乐的想法,缓声道。

张佳乐说:“是,我怕冷。”

“但我更喜欢高。”

孙哲平想起他和张佳乐初中的那段日子。张佳乐甚至不容许他有一次——哪怕只是一次——超过他。

孙哲平不说话了。他站起来,正对着张佳乐的方向,慢慢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地俯下身。

他微微地低下头,碰了一碰张佳乐的嘴唇。

“这样,够不够暖和?”他问。

张佳乐呆了,没说话。

孙哲平又凑上来,这次他更深入了些,轻悄悄地啜着他的唇瓣,试探地将舌尖探入他的口腔。

“那这样呢?”孙哲平模模糊糊地问。

“不够。”张佳乐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一个梦里头了,“要更近。”

 

孙哲平说:“不要把我当成对手,就算是最高的地方,也至少让你旁边有个人。”

 

5、

张佳乐为了冠军离开百花那年,他们分手了。

 

6、

张佳乐和叶修一块上了餐厅二楼。张佳乐提前定了个大包间。叶修瞅着偌大的空间有点儿无语,“你是要请几个人?”

张佳乐摇摇头,“就我们俩。”

叶修有些惊讶的模样,“孙哲平不来?”

“他不来。”张佳乐表现得一脸平静。说完他又笑了,“是霸图的冠军,又不是义斩,他来干什么?”

叶修听了也是一愣,旋即摇摇头。

张佳乐没理会。

“冠军感觉怎么样?”叶修问。

“你问我?”张佳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哦,其实感觉就那样,没什么特别激动的。”

他自始至终追逐巅峰,对巅峰的感觉早已熟稔,自然没什么激动的。

只是有种欣慰。好像是叹息一声,然后说:“终于回来了。”

叶修睁大眼睛。

“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张佳乐喝完了自己的一杯,才想起来给叶修倒茶水,顺便看了眼叶修“我看你真是没救了”的表情。

叶修笑了,笑得特别欠揍,“想不到你对我评价还蛮高。那我就勉强收下了?”

张佳乐觉得自己有点想打他。

“不过,”叶修手上拿着筷子,抬了抬眼睛,“和他分手,你后不后悔?”

张佳乐自顾自地拨弄着瓷盘子,然后他横了叶修一眼,“姓孙的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干脆你俩搓一对算了。”

叶修大笑,没再问。他知道张佳乐不会同他说这个。

 

7、

其实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万丈高峰山巅的位置只有方寸,单单站着也觉得局促……

这儿容不下两个人。

 

8、

张佳乐突然对叶修说:“我觉得有点冷。”

 

 

 

 

END

 

结尾有些仓促,我总改不掉这个毛病。

这篇文章的主题是好胜心,分开来说就是骄傲,好胜,虚荣,也就是标题的“胜者为王”。好胜心这种东西很神奇,其实它什么都不是,就想一个登山队,到了珠穆朗玛顶峰的时候,其实上面什么也没有,什么都得不到。好胜的人倾向于将所有人都试做对手,即便是关系很近的朋友,恋人,亲人。很容易就把自己孤立起来,时间长了甚至会崩溃。

可没有办法,真正的顶峰只能站一个人。

文章里有些东西没有表达清楚,因为毕竟从一开始制定写作计划的时候,这篇文就更倾向于描写我个人,而非张佳乐,进行到后面,“张佳乐”这个载体已经承接不了这些感受了。这个不是“张佳乐”所经历的,而是我经历的。

这也是文章有点烂尾的原因之一。

既然都写出来了,那就再解释得清楚一点。

这篇文对于我而言,是非常真实的。里面大多的事件来源于我自己,以及我看见的。甚至说我就是这篇文里的张佳乐,只是我没有他那么强大——至少我从小到大从没考过年级第一,嗯班级第一也没考过。

但这种感受是真的,我难以接受有人比我更强,我总是有想要超越的高峰。一边与朋友亲亲热热,一边在他们被我打败时沾沾自喜。

这种感觉特别矛盾,甚至让我怀疑我对他们的感情是否是真实的。这种怀疑让人觉得心冷,因为自己而冷。

可这种好胜心就注定了这样“冷”的感觉是摆脱不掉的,我就是接受不了别人比我强,我就是一定要打败他们,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但这种心情是不变的。

太累了,有很多的压力,就像文中描写的“万丈高峰山巅的位置只有方寸,单单站着也觉得局促。这个地方没有安全感,也没有享受。”

我思考过这种感觉来源于哪里,或许是本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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