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自由与爱不可辜负

【全职高手\双花】关于辣,K市,与百花

脑洞来源于今天中午吃的一顿石锅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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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关于辣,K市,与百花

 

张佳乐是K市人。能独创出别具一格的百花式打法,同他的故乡恐怕脱不了干系。

孙哲平刚认识张佳乐那会儿,曾十分不解地问过:“你这个风格怎么……?”

紧接着他的耳麦里就传来一阵独属于张佳乐的,干脆爽朗的笑声。过了好一会儿,孙哲平才收到张佳乐的回复:

“好看啊。”

孙哲平:“……”

后来这俩人熟了,孙哲平又问了张佳乐一次。张佳乐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蹦出一句:“大孙你怎么想得起来问这个?”

孙哲平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于是张佳乐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大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风格这玩意儿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你看老叶那么嘲讽的人的风格还不是一板一眼的。”

后来孙哲平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其实张佳乐是知道答案的。只是事情的经过比较二,他不太好意思说而已。

当年还是联盟成立之初的时候。还是粉嫩嫩的小新人的百花缭乱遇见了孙哲平手下尚且稚嫩的落花狼藉。

——看这俩ID就很有缘。

荣耀这个游戏的场景制作还是很良心的。当时也巧,两个角色都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峡谷里头。头顶上的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一片云,好似一滩清澈的水。两边的山高而陡峭,笔直地延伸朝上。山是青的,枝叶繁茂。

最漂亮的就是峡谷里头,总之张佳乐一点进去,就给震撼到了。

——全是花。

也晓不得场景设计的原型是什么。那花是火红色的,长在偌大的花树上头,开得烨烨生辉,一直蔓延往前,好似奔腾的大河一般。张佳乐甚至感觉到身上一阵炽热,仿佛着了火一般,以及莫名的激动。

峡谷是窄而狭小的,就显得这花的涌流愈发得一往无前,愈发得势不可挡。

张佳乐正为找着了个好地方沾沾自喜,就在花里头瞥见了落花狼藉。那个狂剑士应该是在打里头的蝴蝶小怪,技能的光束倏地一阵闪耀,那一片的花枝便簌簌地一阵摇,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的残红。

应景。

张佳乐记住了这个人和彼时那般莫名的悸动。后来他逐渐成为PVP的一大高手,看着角色的技能板,第一个跃入脑海中的就是那个充斥着火红色花瓣的峡谷,以及谷中的落花狼藉,仿佛成了一种名为“百花”的情结。

一直到之后的故事里,张佳乐和孙哲平成了一对格外默契的搭档,繁花血景几乎横扫联盟,张佳乐对孙哲平的印象却一直停留在那日花朵中的落花狼藉。

有种不切实际的,仿似梦境一般的浪漫。

 

两个人真正开始互相了解是在某赛季结束后,全联盟称得上熟悉的选手邀约着出去吃了顿饭。

饭局是设在哪里已经不太记得清楚了,总之不是K市。这帮职业选手相互也熟得很,虽说线下见面还是头一次。于是一干人来疯还没把脸认全就开始玩起来了——来一个人,就猜这个人是谁。猜错罚酒。唔,考虑到职业选手的需要,就是那种小孩儿都能喝的度数极低的啤酒。

那次来了十多个人吧,张佳乐因为某种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连着输了十几局——偏偏这人酒量差得不行,几杯啤酒下肚就上了脸。双颊红得不行,原本精神抖擞的一个人,此时非得用一只手扶着额头,就连说话的语速也较平日里慢了一个档次。

黄少天就撩闲道:“张佳乐你行不行啊?不行哥哥替你挡几杯?”话音未落就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张佳乐炸了浑身的毛。

这边张佳乐才跳着脚决心同黄少天决一死战被孙哲平拼死拦着,那边包厢的门就开了,进来的人胡子拉碴,偏长的头发扫上了眼睫毛,掉这根烟还冲着房间里头啧啧。

张佳乐见状,也不管黄少天那厮暗搓搓地将他杯子里的雪碧换成了二锅头,就冲着门口嚷嚷道:“都别出声别出声!这货我肯定猜得对,叶秋是吧?”

叶修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随手捋了捋头发,一眨眼睛,“诶哟我知名度这么高呀!小弟弟要哥的签名么?”

此言一出,顿时遭到了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鄙视。

张佳乐先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此番终于没有铩羽而归,简直乐疯了,一面狂笑着一面拍桌子,叫道:“我猜出来了老叶你可要罚酒!”

叶修在旁边一挑眉。

当然最后并没有罚酒,不然叶修也没法活着回去了。

点菜的时候就显现出了联盟众选手在地域方面的巨大差距。南方的同北方的就“主食该吃米还是吃面”这一问题上进行了紧锣密鼓的一番“真理大讨论”。好容易搞出个结果,小菜这边也颇不顺利,最终一帮人讨论许久,只好决定没法子自家点自家的菜吧。结果完了一汇总,得,点多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幕。方士谦想删掉黄少天点的一大锅海鲜粥,结果被黄少来了一番“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让他把那道菜从菜单上划掉。喻文州在旁边默默捂了捂脸依旧笑得气定神闲,有点想装作不认识旁边这个丢人的家伙。

只是百花的两位——也就是张佳乐和孙哲平,对点菜这码事儿没多少意见。

要说K市也怪。要问一个K市本地人这儿的特色小吃啊,美食啊之类的是什么,十有八九会说是过桥米线或者小锅米线。有些人想想可能还会加上一个鲜花饼,其他似乎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要说K市的本地味道是什么,多半人答不出来。好像这儿的人哪儿的菜都吃,就是不吃本地菜。

连带着孙哲平和张佳乐也有了这种“海纳百川”一般的包容。

可真要吃的时候,这俩家伙偏偏觉着不自在。

张佳乐吃了几口就觉着没胃口了,余光一瞟正好瞧见孙哲平也放了筷子,便用手肘捅了捅他,道:“你绝不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孙哲平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差点儿没把眉头皱成腐竹皮子,末了才一点头。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同时冥思苦想搜索枯肠,好半晌张佳乐才一拍脑袋算是想起点儿什么了。

联盟伊始的时候还没那么多百花齐放的强队,称得上豪门的就那么寥寥几家。蓝雨是G市的,霸图和微草在B市,嘉世是H市的,恰巧都不怎么吃辣。

张佳乐对着一桌子菜唉声叹气。孙哲平见状,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挥手叫来服务员要了袋老干妈香辣菜。

然后给张佳乐舀了一大碗黄少天拼死保卫留下的海鲜粥,将香辣菜挤了大半包进去。

张佳乐拌了拌,吃得很爽。于是孙哲平对自己的碗也这么来了一着,正好用完一整包香辣菜,一点儿都不浪费。

两个人吃得心满意足,感觉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终于落到了实处,有种别样的舒爽。

黄少天看得狐疑,“这样好吃?”

张佳乐毫不犹豫地点头,整个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黄少天低了低眼睛,瞧见那俩人内壁被染成了酱红色的碗,眉毛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都快从脸上飞出去了。

“二位仁兄这么凶猛?”叶修都瞥了一眼,道。

 

K市人吃辣,这个可能不太有名,但其实不止是K市,整个云南也一样。只是不如周边的四川,贵州这么名扬四海。云南菜一般不会像四川火锅重庆火锅那样一端上来整个锅底都红艳艳的,但一口下去见真章。碰巧遇到的时候,喝口汤也能呛出一把鼻涕一把泪。单要论辣的程度,其实云南菜的辣味同这几个省份相比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后来黄少天回G市之后,仿照着百花二人的吃法来了一顿,结果被辣得找不着北这事儿,似乎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联盟众出去的一顿饭让张佳乐坚定了“孙哲平就是好战友”的信念。以是回到K市之后,这俩家伙又专门去搓了一顿。

也没去多高档的地方,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小街道进去,开车或者骑车都行,走那么一小截,就有个不那么气派的临街小饭店。饭店的时候外头的人行道上也会被摆上桌椅——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矮桌外加几个草墩,十分简易。店里头收银的柜台上搁着几个陶罐或者玻璃缸,里头放着泡酒。一般度数高不到哪儿去,而且口感相当不错。

不知道是谁,总之有这么个人说过一句话,在K市吃东西,千万不能去那种高档的会所、酒店,就得找这种小馆子。不然有得后悔的。

很有道理。

张佳乐和孙哲平去的是一家傣味。一上桌菜单都不用,三下五除二就把菜点好了。像是香茅草烤鱼,烤五花肉,酸笋洋芋丝,小米辣炒牛肉,一碗青菜汤再加几根竹筒饭,差不多就该是两个人的分量了。

按说熟悉的地方才吃得爽快,张佳乐就同孙哲平吃吃聊聊。

同一个地方的人胃口不会差很多,吃饭的方式也就大同小异。张佳乐说小米辣炒牛肉拌着饭吃最香,孙哲平在旁边点头,顺手舀了慢慢一勺混进碗里。烤五花肉上来了,这俩家伙异口同声地叫了声“服务员”,结果一问,都是嫌五花肉烤得不够透,还得再烤掉点油,不然得腻得慌。烤鱼一上来的时候就有种独特的香味,引得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口气。

要说这一桌子菜,除了青菜汤和竹筒饭这两样,就没有不辣的,只是辣得程度深和浅的区别。傣家的菜最招牌的两个味道就是酸和辣,辣都在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没什么,只是不会吃辣的最好别碰,不然得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毕竟要知道那种叫做“小米辣”的神物,不是何等人物都消受得起的。

张佳乐深感自己终于遇上了吃货界的知音,感动得。他眨眨眼睛看着孙哲平,“大孙你看我们繁花血景的默契都延伸到饭桌上来了!”

这话逗得孙哲平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接着他不置可否地一颔首,给张佳乐夹了一筷子菜。

然后孙哲平道:“你还有功夫贫呢?我看你那小眼神都黏在盘子上撕都撕不下来了。”

张佳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转眼又消灭了一筷子洋芋丝,手上下箸如飞,同孙哲平争抢盘子里最后一块五花肉。

说是五花肉,其实烤了一段时间,肥油的地方并不多,精瘦的一块,看一眼就晓得烤得很入味。张佳乐的筷子夹住了左边,孙哲平的则在右面,两个人都往自己的方向扯,分毫不让。

“大孙……”张佳乐睁着一双大眼睛朝孙哲平撒娇。

孙哲平稍微低了低头,无视了这一轮攻击,专心致志地看着盘子里的肉,以防张佳乐趁其不备一举得手。

张佳乐一计不成,皱了皱眉,转而埋怨道:“大孙,你看刚才那一盘大半都是你吃的。”

扯淡。孙哲平心里冷笑,刚刚明明是谁把一只手一双筷子就舞出“百花缭乱”的视觉效果的?

孙哲平:“你拿出证据来。”

张佳乐:“……靠”

他看了看盘子里僵持的两双筷子一块肉,又瞅瞅对面那个人。

——去他娘的。张佳乐觉得,这个时候不拿出点火色来,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于是他撸撸袖子,豁然起立,冲着孙哲平恶狠狠地一扬下巴,“是男人就站起来打一架!”

小店里的电风扇摇摇晃晃地送来一点凉风,恰好将张佳乐的头发吹得扬起,丝丝缕缕地拂在脸上——再加上这人长得其实还蛮帅——还当真有点儿决战紫禁之巅的感觉。

虽说这个“紫禁之巅”稍微有那么点儿寒碜。

张佳乐对自己这个POSE满意极了,准备堂堂正正地迎接一场“男人之间的较量”,就瞧见孙哲平慢条斯理地将五花肉送进了自己嘴里,若无其事地嚼巴嚼巴,咽下去了。

时间地点场合都不对,然而张佳乐就是这么电光石火地明白了,何谓之“风萧萧兮易水寒”。

以及某种堪称肝肠寸断的悲愤。

张佳乐严肃地想,或许自己与孙哲平的友谊走到了尽头。

 

后来他如愿以偿了。

 

为了一块五花肉,张佳乐愣是坚持了整整一个星期把孙哲平当空气——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训练的时候都好好的,该配合的地方没有一点缺的。就是不和他说话,敲他QQ不理会,私聊消息也无视,好好的说个话都不行。

孙哲平觉着自己要把这小孩儿惯坏了。

按说要是普通朋友,一个两个星期不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多大事儿嘛,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为这点儿小事记仇的。

可孙哲平不一样。

孙哲平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张佳乐的。顺理成章又莫名其妙地,他的目光就常常停留在这个留着长发,时常摆着一脸干净笑容的人身上。

用某种文绉绉的语言来形容,约莫可以称之为“这个人身上有百花。”

K市没有那种连成一片看不到头的花海,不过确实一年四季都有各种花开着。花期这种东西仿佛已经不存在或者被无限拉长了,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似乎没有哪天是闲着的,在街上走着走着,不知道哪里就冒出一朵小花来,熠熠生辉。

从小在K市长大的张佳乐似乎也沾染上了这样的气质,随时随地都带着某种近乎是天真的明艳,冲破一切的昏晦,将花蕾“啪”地一下绽开,就不顾一切地要盛放整整一个花季的璀璨。

张佳乐不过是几天没理会他,孙哲平就觉着心里头说不出得痒,抓心挠肝的。

这汉子天生不是敏感纠结的性子,想来想去他觉着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周末下班的时候,孙哲平仗着体力优势,一把拽着张佳乐把人拉到了后门。

张佳乐给他吓了一跳,皱着眉抱怨说你要死么,结果一台眼睛瞧见孙哲平的眼神话就说不出口了。

孙哲平认真起来很有压迫力,目光炯炯仿佛要将人烧穿,轻而易举就让人情不自禁地直起腰杆来,绷起浑身的肌肉。

孙哲平问:“你躲我干嘛?”

张佳乐撇开脸,“你管我。”一边又有点儿心虚的模样。

其实他一开始是打算借机再敲诈孙哲平一顿饭来着,只不过后来那几天稍微有点儿忙,就给忘记了。可真真假假的“冷战”又持续了这么久,他自己觉着突然贴回去有点不是个滋味,于是就成了这么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也真不晓得这小子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孙哲平看张佳乐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心下也是无奈。一边给自己点了根蜡烛想要这么一直暗恋下去估计到死张佳乐也只把他当哥们,于是便干脆破罐子破摔地一把摁住了张佳乐的头,亲了上去。

张佳乐:“!!!”

孙哲平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战况稍微激烈了一点,发出了某种叫人脸红心跳的“啧啧”水声。张佳乐有点苍白的嘴唇被他咬得嫣红像是开了花。

过了好一会儿孙哲平才舍得放开。

张佳乐一脸欲哭无泪,“就为一块五花肉大孙你至于吗?”

孙哲平:“……”

他都搞不清楚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我说,乐乐,”孙哲平伸手摩挲着张佳乐的下巴。张佳乐有些愣了,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孙哲平指尖接触到的那几个点上,感受着那种微妙的带着体温的粗糙。

接着一句话慢悠悠地在他耳朵边上降落了。带着孙哲平所有的那种笃定与坚实。

“我想和你处对象,你看成不?”

当场,张佳乐三魂出窍七魄升天,亲娘站在跟前都认不得了。

 

最后孙哲平跟张佳乐说给他一周的时间考虑。张佳乐答应了,然后在一周后发了个短信告诉他可以试试。

孙哲平微微笑了笑,关闭了手机的短信界面,悠哉悠哉地往街上走着。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

就如同繁花血景其实一直是由孙哲平主导的一样,孙哲平看起来狂得不行,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妥当人。

张佳乐缺钱,缺房子,缺运动量,缺运气,但两样东西绝对不会缺,一个是冒险精神,另一个就是冒险需要的实力。

其实这两样东西这个圈子里的大神都有。毕竟没有冒险精神就没人敢把自己的青春抛掷在电竞这一行上,没有实力早就被大浪淘沙到哪里去都晓不得了,哪儿还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

只是张佳乐和他都要更狂。

——好像比起外人的指指点点,其实自己内心的那块百花田要更漂亮一些。

归根结底,其实他们都是一样的。不然又怎么会如此这般无可救药地相互吸引,命中注定一样地走到一块?

孙哲平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一面转进了一家男装店。看中了一款印花的男士衬衫,估摸着张佳乐穿着应该挺帅,就挑了个尺码合适的结了账,算作是开始交往的一个纪念礼品。

后来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这件小事儿就遭到了张佳乐惨无人道的嘲笑:“哎哟大孙真人不露相,没想到你少女心这么严重!”

孙哲平通常不反驳。

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只是单纯觉得这个日子比较重要罢了。

——而且谁敢说张佳乐没把那一天也放在心上?

 

日子过得越是岁月静好就越显得意外那么让人猝不及防。好像清汤寡水的一碗挂面里边突然嚼到了一个小米辣,能活生生地把人呛得泪流满面。

第五赛季之后百花内部开了个欢送仪式。这赛季百花离总冠军只差临门一脚,队员不免都有些泄气,然而不论如何,最难受的都是孙哲平本人。

在本人都显得格外淡然的情况下,其他人好似也就都失去了伤春悲秋的资格。只好闹哄哄地聚着,谈八卦谈新闻甚至谈炒股,就是不谈比赛的事儿,颇有点儿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

最终也只是孙哲平自己举了举杯子,“以后恐怕不能和诸位一起混了,将后来有缘再见吧。”

场上有那么两秒钟几乎是肃静的。接着就是一连串拿杯子的响声,几个队员纷纷举杯,一饮而尽。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于是引得一干汉子红了眼圈。

孙哲平看得好气又好笑,“你们这是干什么?奔丧呢?又不是不见面了。”

当然可以再见面。职业选手有自己的QQ群,互相也有存手机号,再不济随便问问周围哪个朋友,总能找到一个可以用的联系方式。

只是有些朝夕相处的情分,淡了就是淡了,不是在手机的通讯录里保留着某个人的名字就能挽回什么的。

大约这就称之为“缘分”。来来去去,不过如此。

这天晚上孙哲平和张佳乐都喝得有点醉,张佳乐喝得稍微多了一些,孙哲平扶着他,两个人走路都有点不协调。

K市总体而言气候温暖,昼夜温差却稍微有点大。白天的时候不觉得,晚上一出门——尤其还是喝醉了酒的——就感觉小凉风一阵一阵地往领口里头钻,直叫人打寒战。孙哲平瞧着张佳乐自个儿把自个儿抱成一团,皱了皱眉,把自己的大衣脱给了他。

张佳乐迷迷糊糊的,穿上了衣服就仰着头望着孙哲平的脸。因为酒精的缘故显得这人有些呆,衬着这天晚上格外明亮的月光,便好似西方童话里那种夜晚常有的,来自女巫或者精灵的美丽幻象。

饶是孙哲平也没忍住一怔。

张佳乐一把拽着孙哲平的衣领,用某种近乎是逼问的语气道:“孙哲平你会不会走?”

孙哲平没回答。

张佳乐瞧他不说话也没特别激动。只是慢慢地做了个深呼吸,似乎是冷静了些,才道:“你真要走,我不反对。”

孙哲平有点意外。他刚才还以为张佳乐会放出狠话——诸如你小子要赶走我集结一个加强连的打手把你另一只手也打残之类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回复。

“但是别分手。”张佳乐道。

孙哲平明白了。不过他仍然没回答。

他想他大概能明白张佳乐的心情了。

人的感情实在是一种奇妙而微不足道的东西。有时候这玩意儿可以将某件事的某个细节放大数百倍,有时又将其尽数抹去不留痕迹,主观得十分任性。

可一个人的感情,再汹涌澎湃,也不过是一个人的感情罢了。不会变成拯救世界的圣光,更不会变成冲毁整个大陆的大洪水。

再强烈而坚不可摧的感情也跨不过两个坎——时间、空间。

不在一起就是不在一起。如果其中一个人离开了太久,久到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吃饭的口味,摆放物品的规律,常理的发型,微笑的弧度大小都改变了,曾经山无棱天地合的情感也脆弱得一触即溃。

分开太久的两个人会觉得彼此间没有话好说,从前的心照不宣也成了某种尴尬,毕竟难以再有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感情仿佛在一点一点地掉色生锈,最后被侵蚀成了一把飞灰。

张佳乐不怕分离,他怕的是分离之后,就淡了。

孙哲平也怕。

担心在分离时光中日复一日的思念里头,会将彼时刻骨铭心的热恋变得愈发单薄,最终成了一片薄薄的影像,轻飘飘地浮在心上。风一吹,就没了。

 

孙哲平最终还是离开了。

张佳乐扛起了百花。

在没做到之前,谁都不晓得自己的肩膀能挑起多大的分量。其间的无数挣扎与彷徨似乎都可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回忆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撕心裂肺。

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QQ联络十分频繁,张佳乐时不时就敲一长串过去发给孙哲平,这里不顺心那边不如意,倒豆子似的。孙哲平也就认认真真地看完,简短地回复几句。

后来渐渐平稳了,适应了,联系反而少了下来。得空的时候,张佳乐整个人倒在训练师的靠背椅上,觉着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哪儿哪儿都空得慌。

QQ上孙哲平的头像照旧是亮着的,可是就算是敲进去了,除了“你好”和“在吗”,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毕竟不是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现在似乎连荣耀这个交集点也失去了,就像惊涛骇浪中走上了两条岔道的孤舟,中间隔着天堑。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犹豫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张佳乐朝着孙哲平发了一句“想你了。”

怪黏糊的。他自己默默地评价,接着就下了QQ关了电脑,也没指望能看到孙哲平的回复。

第二天张佳乐再次登录的时候,才发现昨天给孙哲平发的那条消息后头紧跟着一条回复,看时间只差着十来秒,可谓是十分迅速,就好像对面那个人一直守着电脑等他的消息一样。

——也想你。孙哲平是这么说的。

张佳乐啧啧嘴,觉得几年不见孙哲平的少女心又爆表了。

倒是心里边涌上来某种无可言说的暖意,依稀是阔别已久的往日默契。

 

第十一赛季,堪堪是职业生涯的尾巴的时候,张佳乐终于拿到了一个冠军。

张佳乐并没有很多人想象得那样激动。他没有狂喜,也没有流泪,不过是戴着冠军戒指冲着镜头笑了笑,笑得不深,甚至是有点儿腼腆的。

模模糊糊有当初那个初入联盟的年轻人的影子。

据张佳乐说的,他期待这个冠军太久,这个冠军也迟到太久了。诸多酸甜苦辣都在路上品尝了个底掉,真正到终点的时候,却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左不过就这样了。

“只是有两个遗憾。”面对媒体的时候,张佳乐轻描淡写地这么说。当一干记者继续追问是哪两个的时候,他又浅浅地笑笑,再也不肯说话。

第一个遗憾是不能带领百花一块捧起冠军的奖杯。

第二个遗憾是不能同孙哲平一同戴上冠军的戒指。

如此而已。

 

十一赛季之后张佳乐就退役了,跑去义斩的地盘上跟着孙哲平混了几天日子,闲了几天坐不住了,就开了个花店。大约是名人效应,小店生意还不错。

又过了几年孙哲平也彻底退出了职业圈。两个人聚在一块琢磨了半天,最后孙哲平一拍大腿,“要不我们回K市。”

张佳乐愣了愣,“我也刚想这么说来着。”

而后二人面面相觑,最终都只好莞尔。

其实那话说得没错,再坚不可摧的感情都会被时间与空间击溃。然而溃散之后,点点滴滴的心情并非烟消云散,而是在心里的某个位置,静静地、慢慢地汇聚,流淌,最终成一条滋润心脉的河流。

微不足道,可是已经稳稳地扎了根。

“那就回K市吧。”

 

繁花血景里头有炮火有硝烟,最后也只好归宿于故土的百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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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比较顺畅,但总体来说状态不好

昨天刚刚发了一场烧,其实今天还没好全,吃了药,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其实不太清楚自己都写了些什么玩意儿。尤其是写到后半截的时候,药效上来了,整个人基本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但是顺畅,很奇怪

伞修和双花是全职我最喜欢的CP。但是我不怎么写双花,就是因为不太能把握双花的那种感觉。对于我个人而言的话,难点主要是张佳乐。

在我印象里,这个人很华丽,有点儿爱炸毛,有担当,有点狂,有点不羁

可是我从来没有把上面那几个特质真正成功地结合在一起过,这一篇同样也没有,可以说我很少能让我满意我自己写的双花。

 

还有这篇文中的K市,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就是昆明

作者是昆明人呀。说句实话,这篇文一开始是想写昆明更多一些。我觉得很难形容昆明这个城市的气质,说是气候四季如春特别温和,其他地方好像也温温吞吞的,没有非常突出的特点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特点了吧

 

关于结尾

有点烂尾……这个属于不可控力,毕竟我太困了

如果这篇文是个古风或者科幻甚至哨兵向导的paro,我肯定会让双花一直轰轰烈烈下去,不过既然已经是这样的设定了,似乎也只好是归于平淡。

于是我选择让双花回到故土,既然要安宁,那就温暖得彻底一点

 

【其实我自己没有看懂我在废话些什么……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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