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归

在我这，早晨就是事后的意思

一件名为赖床实为求|爱的小事

早晨

“我知道你醒了。”

瑟兰迪尔在被窝里微微颤了颤，然而仍然没有出声。他把下巴往下边缩了缩好叫丝绒团里暖融融的温度更好地蔓延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做完这个小动作之后他轻轻地叹息一声，眉毛也舒展开来，丝毫不掩饰他此刻的惬意。不过这一切都没让欧罗佩尔看到，瑟兰迪尔背对着他，同时背对着窗子外头日上三竿的太阳，以及一派吵吵嚷嚷的春景。

欧罗佩尔走近了几步，与外头鸟鸣虫鸣嘈杂成一片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屋子里头安静得像是连空气都被浸泡在了蜂蜜里头，什么都是甜蜜又粘稠的，没有一丁点儿的碰撞或者冲突。他的春天把身子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只睡懒觉的猫，欧罗佩尔发现自己有点儿不忍心把他叫醒了。

事实上他每次进瑟兰迪尔的房间都要经历一番类似的心理斗争，最后他叹了口气，掀了瑟兰迪尔的被子。瑟兰迪尔的反应也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从欧罗佩尔的角度来看他几乎要跳起来了。瑟兰迪尔以一种刚睡醒的人绝不具有的敏捷猛地一蹿抢回了自己温暖的小窝，接着把整个身体都埋在了被子里头。被子被他堆成了一座软绵绵的锥形的小山，只在最顶上冒出一个脑袋。

“天还那么冷。”他皱着眉头抱怨着，蓝幽幽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欧罗佩尔。做父亲的觉得他大概应该职责小王子对国王的不敬，不过但凡他要能对瑟兰迪尔说出一句重话，他俩早也不会像现下这样隔着一团被子用眼神刀光剑影了。最后欧罗佩尔坐在了瑟兰迪尔床头，瑟兰迪尔默契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属于国王的一片空位，接着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过后犹犹豫豫地把手从暖窝里伸了出来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枕头。

欧罗佩尔在瑟兰迪尔旁边躺了下来，与王子对视着。这时候两人的目光已经慢慢地柔和下来几乎有些缱绻了。瑟兰迪尔自发地往欧罗佩尔的位置蹭了蹭在父亲胸口的地方找到一个足够舒适的位置，欧罗佩尔习惯性地把手搁在他头上慢腾腾地撸着那一头金毛，同时瑟兰迪尔以一个微小的幅度轻轻地蹭着欧罗佩尔的手掌心。类似的互动大概持续了有一刻钟，欧罗佩尔才从自己乱麻麻的思绪里头挣脱出来，说：“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冬眠的小蛇都从地穴里溜出来逮兔子了，外头可一点儿也不冷。

“可现在才是二月份呢。”瑟兰迪尔迷迷糊糊地回答，他又要睡着过去了。欧罗佩尔张了张嘴还是没反驳说现在明明是四月份，瑟兰迪尔能说这句话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他从前赖床可从来都不需要借口。

“那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起床？”欧罗佩尔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这听起来太像一句可怜巴巴的请求了，再说他自己也清楚，瑟兰迪尔习惯性的晚起有他的一份功劳——好吧，也许他昨晚上该把瑟兰迪尔水汪汪的眼睛和沙哑了的嗓音所表明的暗示看在心里，而不是一味地沉溺在这一切甜美的表象所塑造的漩涡当中。

可这能埋怨他吗？即便是国王也不得不感到委屈了，谁能对着“那样”的瑟兰迪尔无动于衷呢？欧罗佩尔端起了瑟兰迪尔的下巴细细地端详着，瑟兰迪尔眼睫毛抖了抖却没睁开，作为回应欧罗佩尔感觉到有一只手从被窝底下偷偷摸摸地钻了过来，拽着他的手摆在了瑟兰迪尔腰上，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环抱的姿势。欧罗佩尔僵了僵，这样的事情可没在他从前叫瑟兰迪尔起床时发生过，对此他一点儿应对的经验都没有。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瑟兰迪尔恰到好处地开了口：“抱我。”他的声音是清醒的，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这是欧罗佩尔听到的。理智上讲他应该在看破王子名为伪装的困倦之后立马把这个偷懒的小精灵拎出卧室开始一天的巡逻或者训练之类的，然而感情上他却更愿意听从王子的请求满足这个金色的团子——这也是他正在做的。

欧罗佩尔一边心满意足地把小王子揽进了怀里一边默默地唾弃自己，这没关系，接着他破罐子破摔地想——也许唾弃着唾弃着就习惯了呢？

“你不能每天晚上爽完之后就把我扔在一边。”瑟兰迪尔下一句出口的话又让欧罗佩尔僵了僵，他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每天晚上我在你床上——你怀里睡过去或者晕过去的时候周围都是你的气味，”这时候瑟兰迪尔挤得更近了些，用力地在欧罗佩尔锁骨的地方抽口气。欧罗佩尔感觉到的就是王子细软的头发像小刷子似的摩挲着他的脖子，还有瑟兰迪尔鼻尖处的小凉风，他不禁把瑟兰迪尔搂得紧了些，瑟兰迪尔似乎更加享受这个拥抱，终于勾了勾嘴角算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欧罗佩尔刚松了口气又听见瑟兰迪尔的话音又低了下来，“可我醒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我躺在这个地方，连你的味道也没有。”

欧罗佩尔：“……”

“你不能让我这么难受。”这本来该是撒娇的语气的，瑟兰迪尔把它平平板板地说了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欧罗佩尔——甚至更有杀伤力了。他手在背后抓紧了欧罗佩尔的手腕，带着强迫的力道。

欧罗佩尔发誓他就算把瑟兰迪尔干到天亮也不会把他的春天一个人留在床上了。

说不定这还正中瑟兰迪尔下怀呢？